第五十三章 点醒

雪散冬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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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乔卿莫走后,秦太夫人称乏了要休息让阮妈妈送了秦吴氏出去,却独留了秦王氏。

    秦王氏见屋里再无旁人,满面愧疚道;“母亲,儿媳不才,您交代的事并未办成。”秦王氏边说边歪坐到秦太夫人脚边的矮几凳上殷勤的为其捏起了腿。

    此刻屋子里静的出奇,唯有炉子里的炭火烧得霹雳啪啦的声音,犹如秦王氏心里揣着的鼓锤。

    秦太夫人微阖着双目心神俱疲地道;“原就是我固执,一心觉着只要小张氏见过我的乖囡囡就一定会喜欢。却忘了小张氏素来亲近宫里,只为庄世子娶得公主。虽说她看不上瑞丫头倒也能理解几分,但她如此作贱瑞丫头便是有失当家主母之范,确是可恶。”

    “母亲,那咱们可还要应庄太夫人之邀?”秦王氏手上活计做得好,捏得秦太夫人一双老寒腿又暖又放松。

    秦太夫人不免权衡一番后方才应道;“去,当然要去的。只不过瑞丫头就不用再去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便是。”

    秦王氏想,‘这原本是上午携乔卿莫去给庄太夫人请安时,庄太夫人再三让自己带话邀请秦太夫人过两日上侯府去听戏。甚至不止一次强调让瑞姐儿一并跟着去,可见庄太夫人这是喜欢瑞姐儿得紧。母亲她不会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现下母亲不愿再带瑞姐儿去想必是真恼了庄夫人了。’

    思及此处秦王氏不免顺着秦太夫人的话头道;“既如此,不去也罢。只是可怜了庄世子的一片痴心了。”

    “他的一片痴心?”秦太夫人一声冷哼;“呵,他若真是一片痴心就应该仙说服他母亲接纳我们家瑞丫头才是,而不是让瑞丫头上赶着去贴脸当受气包。也许就是你我看走了眼,那庄世子出了样貌身家学识以外可能就是贪恋美色的俗人罢。”

    秦王氏只觉着这是秦太夫人气昏了头在说气话,毕竟庄世子也算是永诚伯府看着长大的,前几日母亲还夸他是人中龙凤是难得的谦谦君子来着。但这些话秦王氏也只得在心里如是一想罢,嘴上依旧顺秦太夫人的话道;“母亲说得是咱们瑞姐儿还小,应当好好挑选才是。毕竟这京都城里遍地都是金龟婿,总能找到合适的。”

    “光合适有什么用!既要找家中人口简单的,又要找人才、样貌、家世、样样出众的。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能疼瑞丫头护瑞丫头的。方才不负宝珍和业成所托。”秦太夫人说着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不免用手揉着缓解一二。

    “母亲心慈,要是换作旁人,哪一个又能做到您这般尽心尽力的为外孙女操持。”秦王氏说着起了身,就着一旁托盘里的清水净手,用手帕擦干后方才换下秦太夫人的手边替其按揉太阳穴边宽慰道;“母亲倒也不必焦急,若依着咱们瑞姐儿的样貌品性就是那宫里的皇子也是配得上,他区区一个世子又如何。待咱们呀......”

    “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秦太夫人像是被秦王氏的话点醒突然来了精神,截断秦王氏的话兴奋地道;“我有合适的人选了,老三家的你快去给我拿笔墨纸砚来。”

    秦王氏晓得正屋隔间里常备有笔墨纸砚的,得了吩咐便熟门熟路的去拿笔墨纸砚,顺道不解地问;“母亲这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如此高兴?”

    “荣姐儿和钦哥儿的婚期不是要到了嘛,我要给梁王府写信让瑶太妃带着她孙子东方恪来府上先住着,直到钦哥儿婚事结束,免得她颠簸受累。”秦太夫人边说边移步至书案前,顺便嘱咐道;“你记得提前收拾个院落出来给她祖孙二人住。”

    “母亲这是要撮合恪公子和瑞姐儿?!”秦王氏恍然大悟一般惊呼,

    秦王氏原本都将笔墨纸砚摆好了,却又把笔紧紧握住不交给秦太夫人。十分不解道;“世人皆传那恪公子痴憨不懂人情世故,又如何懂得心疼呵护花骨朵一般的瑞姐儿。母亲此举突然,您到底是心疼瑞姐儿还是在害瑞姐儿呀。”

    秦太夫人不理秦王氏的叽叽歪歪,不怒自威地把手一伸;“笔给我。”

    秦王氏不敢违抗,泄了气势只得乖乖交出毛笔。

    “还愣着做什么?”秦太夫人示意秦王氏磨墨,秦王氏心有不满却也只能照办。

    秦王氏边不情不愿的磨墨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撇开旁的痴憨性格不说,单就恪公子那外貌也是配不得瑞姐儿的,我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了。”

    秦太夫人自然是听得见的,莫说是秦王氏,就是自己也觉着恪公子出了身份高贵些,旁的真就配不上瑞丫头。可自己执意要让恪公子来府上小住的原因却是因为同恪公子来往的皆是京都各大世家大族,王公勋贵之家的哥儿。只要恪公子在永诚伯府小住,那么他们也就会顺道来永诚伯府,到时候自己再派人留意着从中挑一为也不是不可。

    虽说钦哥儿和镀哥儿也有品性不错的挚友,但瞧来瞧去都是那么几家。要么有的已经定下亲事了,要么有的家世一般,看来看去都不太合适。还是秦王氏那句‘宫里的皇子’,方才点醒了自己。因着恪公子为人仗义直性子,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京都大多品性兼优的公子哥儿都愿与其深交,哪怕是宫里的皇子也大多喜欢恪公子。这样一来,只要那些往来的公子哥儿们来了永诚伯府,瑞姐儿就不愁找不着好婆家了。

    只是现下还不能让旁人知道这样的想法,连秦王氏也不能。因为但凡走露半点风声,瑞丫头的名声可就毁了,所以万事皆得小心谨慎些才是。

    这厢芙德堂忙着写信,那厢知芍院正屋却在摔杯砸盏。

    “好你个小娼妇!算得可真精!老娘去替你挡刀子替你说话做担保,将三房和太夫人得罪个干净了。你倒好,居然趁我不在勾引我房里的爷们!你可真行!”秦四太太只觉得指着吴娇莲的鼻子骂一点都不过瘾,于是顺手抄起几桌上的茶盏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吴娇莲砸去!

    “滚!你现在就给老娘滚!老娘不想看到您这不干不净的东西!”秦四太太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突然使力砸东西竟也只是摔在了地板上,茶水四溅却半分也没伤着吴娇莲。

    然吴娇莲却吓的不轻,瞬间泪眼婆娑地辩解道;“表姑母息怒!表姑母息怒!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样。”吴娇莲见秦四太太不为所动,心里暗自骂了句‘丑婆娘’表面上以是万分虔诚的模样,双膝匍匐着一路到秦四太太跟前,又一把抱住秦四太太的小腿就喊冤;“下午时,因为旁的误会太夫人罚我跪在知芍院好好反省。先前又让阮妈妈来传话说我可以起来了,可我的双腿早已跪得麻木无力小戈左右怎么也扶不起我,院子里旁的仆人也不愿搭把手。正巧这时表姑父路过,表姑父为人心善看不下去便要亲自扶我回房,这一幕恰巧被表姑母您给瞧见了。可表姑母,这一切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同表姑父是清白的。”实际上清不清白,又是什么关系呢?她目的也只有她自己晓得,如此有意无意的接近秦四爷不过是因为他更好搞定,算是一个不到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退路保障。

    秦四太太一听此话开始回忆方才的情形,当自己又冷又饿的从芙德堂回来时,正因着松妈妈之事心情不好,谁知竟一眼瞧见自己的丈夫正在院子中间满眼色相的抱着吴娇莲。自己怒火中烧却又不敢得罪丈夫,自然是要拿吴娇莲撒气的,然实际上吴娇莲那会子是处于半晕的状态,也没有旁的举动。

    想到这秦四太太的神情方才缓和了些。

    吴娇莲一见秦四太太神情有所松动,忙胡乱揩两下眼泪仰着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表姑母,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莫说是骂我打我了,您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不从。可若是您还不信我大可将赶我出去便罢,没得为我生气伤了身子。”

    吴娇莲说着将手腕上的特等一点油翡翠镯子褪了下来塞进秦四太太手里打起亲情牌;“表姑母,我无亲人孤苦一人在世。是得您垂怜收留,才能在这世上立足。若是连您都不信我了,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一了百了倒也容易。可.....”说着眼角挂着的眼泪又是一副欲落未落的可怜模样接着道;“可我还未曾报答表姑母您的恩情啊。”

    这话像睡梦里的一盏油灯,点醒了秦四太太。‘是呀,我儿还要靠她的计策娶瑞表姑娘来着,若此时迁怒将她送走,那岂不是让她白捡了个便宜,自己也白受芙德堂那老婆子的训骂了。’

    思及此处,秦四太太摸了摸手中质地十分细腻的镯子吐了一口浊气后,方才亲自扶了吴娇莲起来;“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了,那你便说说要如何帮镀哥儿娶得意中人?”秦四太太故意挑开话头,想就这么揭过去。

    吴娇莲巴不得秦四太太揭过此事,遂边缓慢起身边接了话头道;“如今我拿了她做筏子,她自然不愿再见我。估计萝梦阁是进不去了,我想着到时候邀她来知芍院,想必会事半功倍的。”因着吴娇莲确实跪得久了,这会子突然站起来差点又栽倒去。

    “可你都说了,她不愿再见你,你又如何能邀得到她?况且温齐家的又犯了癔症被关。无她帮忙你又如何能得手?就好比今日,我早就跟你说过单凭一双靴子是赖不上钦哥儿的,你却执意为之。现下还不是什么都没捞着,反失了名声。”秦四太太听的来了精神,忙起身帮其站稳后又小心翼翼的扶到椅子处坐下,亲密得仿佛从未红过脖子一般。

    “表姑母您放心,我自有妙计,到时候乔卿莫也一定会来的。再说今日之事不过是抛转引玉罢,往后我再做什么您都不必在出手,您只需要看我如何一箭双雕便是。”吴娇莲话毕眼中的娇弱之气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胜券在握的狡黠。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轻微又特别的敲门声。

    秦四太太也不避吴娇莲,便唤了人进来。

    随后推门而入的是个蒙着面身形佝偻的老者,老者见屋内有人只是行了个礼似乎并不打算说明来意。

    秦四太太觉着自己现在同吴娇莲就是湖中间同一片树叶上的蚂蚁,没什么好瞒的,况且老者所查之事就是与吴娇莲的计划有关。于是便吩咐那老者道;“有什么你说便是,吴姑娘也不是外人。”

    “是。”老者应下后方道;“老奴查过了,温齐家的并非突发癔症,而是被人陷害强行关进柴房的。”

    秦四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拍案而起;“呀!这可如何是好?!”

    她原以为温齐家的真的犯了病,这病人说的话是没人信的。且松妈妈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吴娇莲和自己亲自交代的。

    “表姑母莫急,这事倒也没那么难。”吴娇莲反而淡定不已。

    “娇莲,你这话可当真?”秦四太太一听这话像是找着了主心骨,挥了挥手让那老者退下。

    吴娇莲拉着秦四太太坐下,倒了盏热茶给秦四太太后方才不紧不慢地道;“明日一早松妈妈不是要去与那婆子同行嘛,那婆子十分爱财,只要让松妈妈多带些给她,自然就能封住她的口了。再说了那乔卿莫不是说那婆子得的是癔症么,癔症病人的话大多颠三倒四不足为惧。既然她已经搬了这块大石头,那就别怪咱们帮她砸自己的脚。再不济咱们咬死不承认就行了。”吴娇莲见秦四太太一听到多给些银钱时脸色颇为难堪,随即笑盈盈地补充道;“表姑母且放心,主意是我出的自不好再上表姑母您出钱的,这些银钱我来出就是。”吴娇莲心中却骂秦四太太是抠搜鬼。

    秦四太太听完方松了一口气握住吴娇莲双手道;“还好有你在,若不是你,我可要自乱阵脚了。”心里想的却是‘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同永诚伯府非亲非故的外姓顶锅不是。’

    “表姑母过奖了,都是您教的好。”吴娇莲一边稳住秦四太太,一边考虑起自己的退路来,‘若事情暴露只怕是要做四房的替死鬼,得早点找个旁的靠山才是。’

    就这样心怀鬼胎的二人,算是表面上的冰释前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