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清平岁月(72)三合一

林木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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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岁月(72)

    什么是最毒妇人心?

    这便是了!

    李昭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不停的摇着头:不能!你不能这做!若真是如此,我宁肯大皇子生了孙子立太孙, 至少你能为了儿孙谋划。或者, 我干脆捧起许时忠,叫许时念肚子里的孩子做太子, 如此, 许时忠会保着亲外甥顺利长大成为一个明君。

    文氏抿嘴一笑, “怎么?这个时候, 想到我的儿子了?我的儿子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许时念!你明知道, 为什么不给儿子讨回公道?你不给, 我给!她在生孩子你肯定盼着她生个儿子, 如此她的野心就大了, 就能来制衡我了那是有件事,你只怕不知道。”

    什么?

    文氏蹲下身子,声音低低的, “你的皇后许时念, 怀的压根就不是龙种。之前给你送来丹药的‘宫娥’,只徐家的芝兰玉树徐醇。那孩子是许时念跟他怀上的。徐家图什么,你该清楚。许时念自私又愚蠢的女人给你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李昭瞪着眼睛, 眼睛像是充血一般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 几乎是奇耻大辱。

    可文氏却好像还嫌弃这般的刺激不够,就又笑道:“这事我知道,许时忠也知道我们都瞒着你”

    李昭眼里的神采一点点的熄灭了,连那最后的愤恨憎恶都淡了然后他就那么瞪着眼睛, 挣扎着的手也慢慢的垂下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咽气了!

    这就是咽气了吧!

    外面又是一道闪电下来,那亮光照在文氏的脸上,到底是有眼泪流了下来。

    雷声再度响起,她才回过神来,惊慌的四处去看,只看到一高大的身影站在雨幕里,隔着窗户朝这边看着。

    许时忠?

    文氏擦干净了眼泪,对许时忠默默对视,良久,许时忠才动了,一步一步的走来:“收拾吧!陛下现在还不能宾天!”

    说着,将李昭抱起,放在龙床上,“等等天亮了再说吧。”

    文氏看许时忠:“许时念”

    许时忠没有说话,只把李昭的仪容简单的整理了一遍,这才转身:“你跟我过去吧。”

    什么?

    许时忠却不再解释,率先走了。文氏紧跟其后,什么人也没带,踏入了这雨里。

    皇后的寝宫外,站着两个人,近前来才发现,一个是顺王,一个是贺相。

    许时忠跟谁都没有说话,率先往皇后的寝宫去。

    没人敢拦着,隔着一层纱帘,能看见里面的许时念。

    几个男人都没有上前,背过了身子。

    许时念惊疑不定,“哥大哥”

    许时忠手一摆,后面就有人压着徐醇走了出来,“你们二人密谋刺杀陛下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许时念一把拽下帘子,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哥我是你的亲妹妹”

    许时忠被对着他,再问一遍,“你二人密谋刺杀陛下,你可承认!”

    被亲哥哥出卖了,还有什么不能认的?

    许时念忍着分娩的剧痛,“承认!承认!我承认!可我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要试着救下你为什么只想着救下你就能改变我的命运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说着,沉闷的叫了一声,这是孩子已经出来的征兆。

    她还是产妇,她还在生产。

    贺相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句都不多言。外面都乱了套了,只说是京城为围成了一座孤岛,这是要困死京城中的人呀。外面惶惶的人心还没有安抚下去,被请到宫里,谁知道,宫里的情况更乱,一直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的顺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他就意识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些人背后又不知道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现在皇后生产,却时候皇后连同外人谋害陛下。关键是这个外人是个男人!他不敢将事情往更糟糕的地方想,但是哪怕皇后的孩子就是陛下的,这会子,最不能说话的就是自己了。自己说什么呢?

    自己家是太祖的外家呀!

    自己说话了,这就等于在陛下宾天的时候,自己想法设法弄死了皇后和嫡皇子,以保证太子的地位和太子的顺利登基。因此,他是啥话也不能说。

    处置这个皇后,只能由许时忠这个亲哥哥动手。

    许时忠双手握住起拳头,没说话。顺王却看那跪着瑟瑟发抖的接生婆:“快去接生!不能有闪失!”

    是!是!

    接生婆连滚带爬的过去了,孩子已经冒头了。随着一声如同狼嚎的叫声响起,孩子生了下来。

    剪了脐带,掏了孩子嘴里的东西,一声嘹亮的哭声就响彻了整个宫殿。

    接生婆颤颤巍巍的抱着还带着血污的孩子过来,不敢禀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孩子的肚脐下方,这是个健康的男孩!

    许时忠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将孩子裹在里面,。吩咐产婆:“娘娘难产,生下一位公主”说着就看顺王。

    顺王点头,“宗室里有一遗腹女,父亲去世了,媳妇生孩子难产也没了那孩子由下人抚养着,是皇家宗亲前天出生的”

    是说用那个孩子替代。

    许时忠点点头,“皇后不幸,生下公主便大出血又惊闻陛下驾崩,悲痛之下便追随陛下而去了!”

    许时念看着哥哥的背影,呵呵冷笑,“那哥哥怎么骗世人陛下又该怎么驾崩呢?”

    许时忠默了片刻便道:“天降大旱陛下为了天下苍生以天子之身为祭,才求来这甘霖”

    意思是,皇帝是好皇帝。别管生前如何,在死后,他得是一位贤名的君王。为天下子民慷慨赴死,只会叫人记住皇恩。

    顺王的眼里就带着几分佩服,帝王若是好的帝王,那许时忠呢?必为奸臣,也只能是奸臣。

    许时忠则看文氏,“如此,可行?”

    是怕文氏不答应给李昭最后这一点颜面。

    文氏默然,没再提别的话。

    许时忠这才抱着手里的孩子看徐醇,甚至将孩子往前递了递,叫他看的更清楚些。

    徐醇马上明白他的意思:要么你死,要么他死。

    以徐家的过往,若是他这个父亲活着,人家都没人敢养这个孩子的。那么,他的宿命该如何呢?

    与其如此,倒不如叫孩子单纯的活着,简单的没有负担的活着。他姓什么叫什么,是谁家的孩子都没有关系!

    他伸出手,想要抱抱的可手伸出去却又缩回来了,然后笑了笑,挣脱开押着他的人,利索的从袖中抽出了剑锋利的剑刃划过脖子,鲜血瞬间喷涌了出来。溅在了许时忠和孩子的脸上,然后倒在许时忠的脚下。

    血流了下来,瞬间染红了靴子底。

    “不——不——”此时才反应过来的许时念从床上扑了下来,伸着手朝这边爬。许时忠蹲下身子,一手刀打在许时念的脖子上

    这里没自己的事了,大周没自己的事了。他将孩子挂在胸前,将妹妹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入了雨幕,然后消失在深宫的夜色里。

    贺相带着几分惊讶,这么大的变故,没有刀兵相向,甚至连一句冷言冷语都没有。就这么在许时忠的单方面退让之下完成了。

    这段时间,他跟许时忠有进有退,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要是今晚他有半分非分之想,扶植亲外甥,杀了太子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可是他没有!

    他就那么退了!退的干净利落,只保住了他血亲的性命而已。甚至是剩下的事,也给了大家一个体面的说法。

    皇上是一心为民的好皇上,皇后跟跟皇上夫妻情深的好皇后。

    只小公主是可怜的,交给文氏抚养。

    贺相的脑子没抽,接下来该太子登基,但至于太后,贺家的亲娘先得退后一步,撇开谁都不能撇开文氏。她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后了。

    顺王府跟文氏搅和在一起,贺相就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这个不合时宜的条件。得先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怎么体面的处理下去才好!

    这场春雨下了三天三夜,雨挺了,城门开了。

    八百里急报进了京城:大捷!大捷!金大都督拿下大都了!大捷!大捷!金大都督拿下大都了!

    什么?

    正处于焦虑中的人们纷纷的走上街头,“怎么回事?金家的大都督不是死了啊?不是兵临城下了吗?”

    这报捷的也不着急将李弩受命潜敌营六姑娘军中劝仁义大都督诈死诱敌包括许大人暗中配合惑敌军这些安排一一的都说了。

    直听的人拍案叫绝不止。

    感情外面围着城的,不是鞑子,是自己人呀!

    此时,城门大开。所有的人都摘了青面獠牙的面具,只最前头的那个,却又戴上了面具。

    四爷和桐桐就在他们进城的必经路的茶馆的二楼,看见这孩子骑着马上戴着面具,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四爷起身,拉着桐桐下去

    李弩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为何鼻子一下就酸了,眼圈都红了。

    他勒住马儿,马前蹄扬起站立了起来。他控住马,从马上一跃而下,吓了众人一跳。就见这小将往前急奔几步,然后直直的跪在一对夫妻面前,砰砰砰就磕头。

    不知道是谁在后面道:“是金家是金家的四爷那是他们的弟子”

    林雨桐一把将李弩拉起来,手搭在手腕上一摸,就知道哪里伤了,“还疼吗?”

    李弩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当时不觉得疼,现在发现有人疼了,这才觉得该是疼的吧,他不停的点头:“疼!特别疼!”

    四爷呵斥,“叫我看看你面色如何?”

    哦!

    李弩的手放在面具上,却又犹豫了。他受够了因为长相被人当异类的日子只要别人不将他当做异类,哪怕叫他一辈子都带着面具,他也心甘情愿。

    四爷眼里便有了些凌厉之色,“叫我看看你的面色。”

    这一声声音不高,却炸在李弩的耳边。

    什么是真正的强者?真正的强者就是不惧怕任何的流言蜚语,我就是我!不管谁说什么,我自做我就好。

    这一刻,最后的那点顾虑他统统抛开了。他伸手,摁在面具上,一把将面具给掀开了。

    这张脸是不同意不同于汉人男子的脸,瞧着粗犷,可细看那眉眼鼻峰,都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的一番。

    不知道谁先鼓起了掌,叫了一声好。

    紧跟着鼓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

    英姐儿站在对面的酒楼的雅间,看着下面那个还带着腼腆笑意的少年

    是!他就是李奴儿。

    当年带走璇姐儿的就是他!却没想到,他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了。

    英姐儿看着站在李奴儿眼前的夫妻,这是小舅和小舅母吗?

    是的!

    可这一切未免太巧了!会不会小舅和小舅母跟自己一样,也有过一辈子,也看得见那么多未来和过去

    才升起这样的念头,她就掐灭了。因为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毕竟,大方向还是变了,二舅占的是大都不是京城。

    也就是这一天,才从惊慌失措中缓过来,迎接大捷带来的惊喜那边又响起了丧钟:陛下驾崩了,皇后薨逝了。

    陛下为了求雨死的?

    百姓信,朝廷那些官员可不信。

    皇后同一天薨逝了?

    呵呵!好巧哟!

    巧不巧的就这么着呢,太子登基,太后垂帘,顺王和贺相为辅国大臣,这台国家的机器总得继续运转下去。

    雨下了,要春耕了。春种在哪?

    所有的大事,都抵挡不过此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而就在此时路六爻回来了。

    回来了,带回来一船又一船的粮食和种子。甚至包括廉价的干海货等等,只要是吃了不死人的,都给带回来了往后还会源源不断的运回来了。

    风雨飘摇,新旧更替的朝堂,因此也算是从容的度过了这个春荒。

    这一年,刚会走的太子登基了。

    这一年,死绝了满门的文氏坐在了大殿那一挂珠帘之后。

    这一年,贺相站在龙椅的左侧,顺王站在了龙椅的右侧。

    这一年,朝堂上,再没有了许时忠的身影。

    许时忠,这个再大周有这特殊意义的人物,像是一夜间消失了。许家人去楼空,一个下人都没有留下。

    而此时,京城外的官道上,几架马车停在路口。四爷跟一一身布衣的中年男子说话:“真就这么走了?”

    这男子不是许时忠还能是谁:“你二哥叫李弩那小子给我捎信了。说大周就那样了熟悉的跟自己的左右手一样,再玩也没什么意思说他那边有好玩的,问我去不去?那就去吧!塞外大漠荒原牛羊马匹想想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从无到有,不管做的再坏,那是功勋。这比拿着成品修修补补好只要是修补的,不管这修补的技术多高明到底是不如原装的,怎么修看着都是弊端和毛病,都是有过无功!”

    这本也是四爷预料中的,“英姐儿也要带去?”

    许时忠看了眼坐在马车里的英姐儿,“这孩子我也是太忙了,竟是疏忽了不少带她出去走走,知道天宽地广了,心胸才会变的开阔。”

    英姐儿的怀里抱着个孩子,被记在许家的族谱上。他叫许臣,从此以后便是许时忠的庶子。而后头那一辆马车上,是许时念。

    打从从宫里出来,许时念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拒绝吃饭喝水,不过是派两个大力嬷嬷跟着罢了。后来大捷的消息传来,她就有些神神叨叨的,看谁都像是看贼。

    要是她没装,那就是脑子当真是有些问题了。

    如此也好!

    许时忠就这么走了,不用谁送,悄无声息的,一路往辽东去了。当然了,暗地里的护送的护卫不少,但这般过去,只怕也得小半年的时间吧。

    新朝堂新气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变化怎么发生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所以坦然接受了。接受了之后,便是论功行赏。

    金家该怎么赏?

    顺王文氏包括贺相,跟金家几乎都是一体的。金家中立的立场,对各方都好。

    如此,给金家特殊的礼遇,好似也没什么问题。

    文定侯的爵位到底是叫金伯仪继承了,侯府的世子是瑞哥儿。旨意下来的当天,林雨桐就将官家的权利交了,交给了姚氏。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文定侯府了,四爷和桐桐是不打算再住的。

    可紧跟着,又有旨意下来,是给四爷的,册封四爷为武安侯。他在其中的作用谁都清楚,这个赏四爷只少不多。

    但四爷没应承。拿了爵位,这就意味着得上朝,他得避免上朝,就不能接这爵位。只以身体有旧伤为由将爵位给了琨哥儿,四爷做个老侯爷便罢了。

    朝廷没有另外给侯府,不过是从旁边再开一个正门,跟大房这边做个切割罢了。

    大房这边人少,如此正巴不得呢。因此,基本就不用动地方。

    而三房,要跟着女婿会辽东了。路六爻此次立了大功,朝廷赏了一个稷康伯。文氏在其中推波助澜,提议在银州建一个互市衙门,专门负责两国之间的商业往来。

    这是文氏垂帘之后的第一个提议,不得不说,这个切入点非常好。此时,金老二还得背靠大周,哪怕能通过商业途径源源不断的买到物资,对尽快的平息北国之乱,是意义非凡的。而手掐着这么个要紧的衙门,此人得是金家的人,处事得灵活,得了解北国,了解大周,了解银州那除了路六爻也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路六爻要回辽东,那犹如鱼归大海。三房孙氏只有一女一子,为了儿子也得跟着女儿女婿走呀!在那边才是一家子守在一起过日子。文定山的老宅修了还没住呢,他们正好回去,跟女儿女婿只半日的路程,想见了随时都能见。这不比在京城来的逍遥快活。

    却没想到老太太知道了三房要走的事,要跟着回去:“该看的我也看见了。对侯爷我也有交代了,对金家的列祖列宗,我也有话说了。回去吧人老便越发的恋家”

    她要走,姑太太去不想跟着回去了。她有儿孙要顾着,顾不上老母亲了,只说:“这天子脚下,到底是安全。那里再如何,也是苦寒之地”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摇摇头,摆摆手,什么也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家这闺女是个蠢的,有什么办法呢?岂不知,如今金家的情势,跟当年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想着,金家会住到这京城最大最恢弘的宅子里去,却没想到,金家的根基会在大北边。

    老二靠着大周的时候什么都好,可再过些年呢?等羽翼渐丰了,金家在京城就尴尬了。所以,还是老家最为安稳的。

    这叫此一时彼一时。

    可惜这个道理跟自家那蠢闺女是说不通的。都说人无近虑必有远忧,她觉得吧,这话只能说对聪明人才是如此。对笨蛋糊涂虫,说了也没用。不过想想,那得是十几年二十年后的事了,闺女这身体早些年亏了,她的寿数尚且难料。许是用不到她忧心这些呢?那现在又何必给她增添烦恼呢。

    她觉得娶了金舞,跟这边断不了关系,会过的好的,那就留着吧。

    这位姑太太不知道金舞已经是后悔了。

    金柳随着大王子进京之后,成了质子。被册封为安乐侯,赐了侯府,也能安然度日。

    金双弄了个善堂,经过大灾之后已经颇有些名气。

    金伞经营了个酒楼,因着菜色新颖,在新朝新气象中,很快脱颖而出,成了京中权贵新宠。

    不过之前大哥请客,请在京城中的兄弟姐妹聚聚,听说,爹要放大郎走了。

    大郎定了岑家姻亲家的姑娘,等成亲之后,会带着媳妇去大都。二伯那边来信了,说府里的事情没人料理,他没有再娶的打算,很多事情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打理,他想借大郎用几年。

    留在那边是个什么前程,大家都很清楚。这是被留在身边的,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七郎和十一郎在参加完童生试之后,也要去大都了。去了倒也不是做官,而是那边要开学堂。叫他们同原北国的权贵子弟一起入学。不仅他们要去,便是琪哥儿也要一起去。

    十郎暂时去不了,因为他现在已经被留在南边了,那边的水师衙门不放人,正改建船只呢。据说,也要赏功了。大郎还说,十郎未必愿意要。他更愿意去大都,因为在那边,他有更高的自由度,不会像是现在这样,除了船还是船,想多做点别的实验,都放不开手脚。

    八郎在西北,跟家里的大姑爷在一处,吃不了亏。

    他们几个,包括李弩在内,也只金嗣是守在爹娘身边的,剩下的眼前都已经前程似锦了。

    可自己呢?

    自己的前程在哪里?一眼看的到底。

    她摸了摸肚子,笑了笑,自己错了一次,不会错第二次。孩子生下来,不拘是男是女,将来回爹娘身边附学,哪怕爹娘不亲自教,只叫孩子在身边看着学,也应该是有几分模样的吧。

    孩子们来了又送走,缘分就是这样,你给了他们翅膀,就得有他们终将会飞走的心理准备。

    四爷拿着金老二的信给桐桐看,金老二的信上写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璇姐儿的婚事。他做媒,想将璇姐儿许配给李弩。在信上,他详细的写了治理异族的不易,甚至用了这么一句话——数辈之下未必能尽如人意。

    这是自然!四爷和桐桐心里都有这个数。

    所以,金老二的意思,不能着急,故意通婚,这是第一步。同时他的言辞里透露,他心里属意的继任者是李弩。李弩本来跟他没关系,但是璇姐儿是他的侄女,只要名义上估计到他的名下,李弩就是他的女婿。这么一个有着双血统的人继承人,对于稳定各部族是有好处的。

    将李弩许配给璇姐儿,他来做媒,四爷和林雨桐毫不意外。但是没想到,他是想选李弩做继位者。

    这就有点天马行空了。可细想,好像又是最贴合实际的选择。

    在一水的只注重自己的血脉的这个背景下,金老二可以说是一个异类。

    这件事,得问璇姐儿。别的不用考虑,只考虑李弩本人,若是能接受,这亲事就成。若是不能接受,这亲事罢了也就罢了。

    第二件事,则是提醒两人一声。文氏之前有派人给他送信,说了不少大周的事情。这些事没有详说,只有一件事必须重视。那就是文氏在信中提了几句叫他立嗣子的事。

    这件事,金仲威也是点到即止。

    文氏这是知道琪哥儿被金仲威接走了,以为金仲威是想立琪哥儿是继承人。文氏到底是有些私心的,她是想叫珅哥儿过继过去这像是一桩交易。跟金仲威的交易。金仲威将来将位子给亲侄女,也是她的亲女婿,强过便宜外人。

    可金仲威考虑的不是金家要如何要如何,他想的是占领了这一片土地,怎么样才将将他经营好,怎么做才是对它最好的选择。因此,他宁肯不娶不生,宁肯放弃亲侄儿,只选择一个侄女婿。

    便是四爷和桐桐不答应将璇姐儿嫁给李弩,金仲威也敢收李弩做义子然后传位。他干的出这样的事来。

    这两人的想法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自然是无法达成协议的。金仲威写信特意提这件事,只怕是他耍赖对文氏回避了这个问题,把这个问题交给自己和四爷去解决。

    可叫四爷和桐桐说,琨哥儿做不了帝王。将不合适的人放在那个位置上,绝对不是一个人的灾难。

    林雨桐没直接去见文氏,而是叫了文岚儿,跟她将这里面的事情点了点。

    结果文岚儿直接就白了脸,“我想见她我要见见她”

    如此最好!

    “你给我的得是我想要的。”文岚儿看着文氏,“我跟相公,我们过的很好。他守着我,我守着他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那个位置真就那好吗?那个人为了那个位置抛弃了你,抛弃了我们如今你又想让我重蹈覆辙吗?您见过帝王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吗?您见过一个帝王心里只装着小家吗?没有!您知道吗?您贵为太后,我不羡慕您。您空有权势,可这一辈子,你得到的温暖又有几分?我羡慕的是我婆婆!这两年,时局一天一变,我公公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您很清楚。您说,他这样的人要是想坐那个位子,难道坐不上去吗?可他放弃了?他每日里,陪婆婆晨起,然后跟婆婆一起去舞剑练拳,回来一起吃饭。吃了饭必定手挽手在花园里走上两圈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叫人看着,就不由的想会心一笑。公公每日都会去外院,平时会友也多他每日回去,也不会避讳我们,一一的跟婆婆说一遍。今儿见了谁跟谁说了什么话,对方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也不管我婆婆是不是在仔细的听,他只说他的婆婆有时也会插话问,他从来都很耐心,有问必答他们吃的五谷杂粮,菜蔬羹汤。生了儿,养了女,教养了那么多孩子有个人相互作伴的守着,哪怕乱世,过的也是清平日子。我想要的就是这个。我不想高床软卧,却夜夜不得安枕。”

    文氏梳着高高的发髻,腰板挺的笔直,认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你要知道这不仅事关你,还事关你的子孙后代”

    “我盼着我的子孙后代哪怕清贫也和睦这宫墙里,夫妻反目,兄弟成仇的事还少吗?”她摇头,“我不要!我就要我现在这样的日子。”

    文氏缓缓的闭上眼睛,“如你所愿!”

    文岚儿真以为文氏就真的不管了,她安心的在侯府了过了十年的安稳日子。

    可就在太子登基第十年个年头,孝顺的小皇帝要加封他母后的娘家。十岁出头的小皇帝是个小少年的模样了,他是个善良而又单纯的孩子。文氏对这孩子爱护有加,可贺相却每每忧心不已,于是,给找来的师傅也多以严厉为主。于是,小皇帝开始有些叛逆了。哪怕贺家是亲外家,他也从不亲近。反倒是想抬举文家来打贺家的脸。

    这一抬举文家,才发现文家死绝了。只剩下文岚儿一个孤女了。

    于是,人家给文岚儿赏了一个郡主,还赐了府邸。又另外赐了庄子铺子这个赏赐来的毫无征兆。

    而此时,珅哥儿和文岚儿也已经有一儿一女了。感觉眼看人就要到中年了,结果猛不丁的,砸下来这么一个爵位。

    这爵位不接着还不行。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政治信号,贺相不敢耽搁,上门请四爷了:“我老了可陛下还年幼。金家出了一位帝师,老夫希望,金家还能再出一位帝师”

    是想请四爷教导小皇帝。

    四爷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李弩:是的!李弩已经是他家的女婿了。

    闺女嫁人了跟没嫁人一样,女婿几乎成了上门女婿,反正是在家住着呢。金老二一直没叫李弩回去,这意思就是说,李弩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这小子本来就是四爷的学生,知道老二的意思,那么教育的重点就得有侧重了。

    如今,璇姐儿跟李弩都生了俩儿子了,这小子也受教十年了,以后是要继承北国那片广袤的土地的。这是四爷手把手教出来的继承人。

    之前,金老二来信了,想叫李弩带着璇姐儿过去。本来都该启程了,结果久儿还没回来,这两口子一直在等久儿呢。久儿在璇姐儿成亲之后,见璇姐儿并不离金家,知道不会受欺负,便跟着金老二身边那个江湖神医游历去了,这一走,也这么些年了。要动身了,又带着孩子。璇姐儿死活不走,不见久儿不走。

    于是,就这么给撞上了。

    等贺相走了,四爷才看李弩:“你怎么想?”

    “爹!”李弩笑的一脸爽朗,“这点心胸我还能没有吗?您教导的我一日都不敢忘。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得有悲悯苍生的心。我是大周人,生在大周,长在大周。我也希望,大周的百姓,能有一个明君。若能相安无事当然是好,但若有那么一天棋逢对手,未尝不是幸事。不管谁输谁赢,没因为我叫天下苍生受难,便是我的功德。”

    这话当然是没错了。

    但是,林雨桐心里腹诽:其实你爹也没你那么大的心眼啊!他有时候也挺嘴炮的。

    嘴炮四爷没有嘴炮的自觉,还自我感觉良好,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去吧!准备去吧!久儿后天就到,大后天,你们启程!”

    等人走了,四爷才嘀咕:“伪装和扮演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他已经得了几分真传了”

    嘛玩意?我没太听清。

    没听清就对了,有些话是不能往清的说的。

    于是,家里很快多了一位‘保密’身份送来的学生,四爷怎么教导这个学生的桐桐不知道,但偶然见,他突然发现,四郎跟这个学生的关系亲密了起来。

    林雨桐对着四郎看,四郎朝桐桐腼腆一笑:“娘,他们都走了,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您和爹您放心,别管外面起什么风,只要我们兄弟姐妹一条心多难的路我们都闯的过去您不是说过吗?自己闯出来的路,才会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这个憨憨的孩子,竟然自己将自己放在了小皇帝的身边,成了心腹之人。

    四郎小心的扶着林雨桐上台阶,“娘,您想过清平日子,那就只管按着您的心思过日子就好孩儿们长大了一个人不能为爹娘撑起一片天来难道我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还不行?”

    老实孩子的话不经意的说出来,才更动人。

    林雨桐回头看着已经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四爷,释然的笑笑。

    两人却不知道,那被四郎封存起来的棋盘,此刻有几枚棋子无人自动了一下,然后棋盘上一黑一白两条龙升腾而起。

    同一时间,四爷和桐桐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飞走了,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深入骨髓镌刻在灵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