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沧海遗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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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二章沧海遗珠篇

    杨丞相怕是要倒了,乍闻此消息的江知府也是心中一震,曾经大力扶持陛下继位,党羽遍布朝野,还成了半个国丈的杨丞相,看来是要晚节不保啊。

    江知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远离朝廷太久了,现在才听到这点风声。

    缘由还在于三月前,陛下重病,命太子监国,以往因为淑贵妃杨丞相气势煊赫而一直隐于台后的太子势力终于浮现在了朝廷面前。

    这才发现,太子一脉居然已经掌控了不输于杨丞相的朝堂乃至军中势力。

    更令人畏惧的是,陛下的不闻不问,放任发展。淑贵妃和杨丞相恐怕也没想到吧,过去陛下的种种荣恩,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也是让他们松懈的手段。

    尽管杨丞相还在,势力庞大,但太子又是嫡长子,乃正统之位,甚至东宫之中,已有两名嫡孙诞下。而淑贵妃,多年来膝下唯有一女,华凤公主。

    陛下寿命不久,众朝臣也要考虑考虑站队的事了。

    至于杨丞相,大厦将倾也。

    江知府看着京中好友寄来书信里庞大的令他头疼的讯息,他当初就是不愿掺和这些事情,也担心沦为弃子,才自请外放。

    而他学的儒家礼教,自然也更倾向于太子正统。

    唯一稍稍让他宽慰的是,杨丞相如今自身难保,哪有工夫来管杀他门人的凶手。

    江知府也见过湛文清此人,知晓内情,既惋惜其才,又怜其孝心,若为攀附权贵,加重判刑,他也于心不忍啊。

    他不知道的是,还有人拿此事借机在朝堂上攻讦杨丞相,说他竟收留忘恩负义的败类,暗指杨丞相纵容门人祸害百姓,为其敛财。杨丞相为撇清关系,反倒称湛文清其孝行可嘉。主动替湛文清一个小小的举人求情。

    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太子下旨,判湛文清杖五十,除去功名,处囚刑七年。

    ——

    皇宫,红墙琉璃瓦,那飞入云霄的凤凰羽翼,耸直的屋脊便彰显了它的身份——三大殿之一,皇后的居处,正宁宫。

    “儿臣拜见母后。”一着明黄色锦衣礼服的俊秀端正青年朝内室里面行礼。

    虽已染上岁月痕迹,但依旧气度雍容的皇后慈爱地将太子唤进来,又关切问道,“今日早朝,那些大臣可有为难你?”

    这些年来相互扶持,能有如今,母后在背后也是费尽心血,与各方斡旋,太子嘉煜自然也不会瞒她,将朝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皇后赞赏地看着如今唯一在身边的孩子,“你做的很好,但你可知杨奉那老贼为何替他不喜的人求情。”

    太子嘉煜神情微微一肃,“是为了太后。”

    “不错。”皇后点了点头,“我朝以孝治天下,杨奉主动提出降恩,就是为了让你父皇念起太后,而太后,向着的当然是杨家。”

    说到这,皇后冷笑了一声,曾几何时,她也尽心尽力侍奉太后,无论是永宁王妃,还是皇后时,但太后又是怎么对她的。因为杨家对她的钱财金银供奉还有和她娘家的几桩联姻,而狠心肠地在嘉煜去她宫中玩耍时吃的糕点里下毒。

    等着淑贵妃再生下皇孙,她就更满意了。

    太后丝毫不念嘉煜也是她的皇孙,她眼里有的只是娘家的富贵和自己的尊荣。

    每每想起这件事,皇后都恨的咬牙切齿,甚至把她夫君给恨上了,她险些失去了他们的儿子,也如果不是那一次,她也不会狠心将她刚出生的女儿送出宫去。

    而她的夫君碍于亲情,更多是杨家势力,小惩大诫剐了那些替罪的宫人,送太后去清台山温泉宫静养。

    太子自幼在皇后身边长大,看母后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劝慰道,“母后,很快,孤会让他们欠我们的加倍还回来,还有妹妹……”

    皇后神情惘然,“那个小举人是在渝州吧。”

    太子点了点头。

    “渝州啊。”

    一声叹息在正阳宫中响起,却永远也不会传出去。

    ——

    正在和面的锦荣连打了几个喷嚏,下意识掐指一算,但随即想起司命天盘还在沉睡中,暂时算不了,也就作罢。

    她估摸着,应该是宁希濂和沈世襄在念叨他。

    说曹操曹操到,这两人走进店里来,倒不再见之前查凶手查到是好友以及知晓好友悲惨家世的郁闷,当然是因为知道了最终定下的判决。

    和之前知府私下同他们说的秋后处斩已经好太多了。

    宁希濂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能得这样的结局,还是因为朝堂斗争斡旋。”

    而非所谓的国法。

    但宁希濂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稍稍感叹了一下也就放下了,和锦荣又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和世襄打算去云深寺给文清全家祭拜。”

    “这也是湛文清唯一拜托我们的事。”沈世襄道。

    湛文清在报仇之前,就将他父母的牌位放在了云深寺供奉香火。如今身处大牢,生辰死祭也无法尽孝。

    宁希濂,沈世襄和他相交一场,也希望帮忙了了心愿,之所以拜托宁希濂他们,就是湛文清希望能在他父母牌位前表明他已报家仇,望他们在天之灵能够瞑目。

    锦荣在柜台后支着下颌问道,“那你们还要准备点祭拜的糕点水果吧?”

    沈世襄道,“打算等会去买。”

    锦荣摆了摆手,“不用买了,面馆里就有现成的。”

    沈世襄睁大了眼睛,“你家卖面我知道,什么时候卖糕点啊。”

    “我阿娘会做啊。”锦荣不以为意道,“而且绝对比外面的还要好。”

    宋大娘是不常做,但锦荣爱吃,她也会在店里备一点,只是糕点和面食不同,更为精细,宋大娘自然不常在外面做。

    锦荣直接装了一盒子,沈世襄瞧了瞧,“还真好看。”

    只是这给死人上供的,沈世襄也顶多嘴馋一会儿。“说起来,今天宋大娘和宋大叔怎么不在店里啊?”

    他们刚进来时还奇怪呢,没开张,原来只有锦荣在,没了做面的人自然不开张。

    “他们有事去了。”锦荣随意敷衍了一下,最近宋大娘宋大叔是神秘了许多啊,看来京城里是有动静了。

    “既然你店里也没事,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吧。”沈世襄顿时来了精神道。“云深寺的素斋也是一绝呢。”

    小易也被她放去和附近的孩子玩了,锦荣一人在店里早就闲的无聊了,半靠在柜台上的身子立直了,点头道,“也好,算我的一份心意吧。”

    ——

    云深寺,取名自云深不知归处。

    一听这个就知道最初建寺的就不是个正统的佛门中人,云深寺在佛法上也不是大寺,未出过什么德高望重的僧人。

    在渝州城立足,也就靠它独门的素斋。

    多的是信佛的达官显贵,愿意既全了对佛祖的信奉,又满足口腹之欲。

    锦荣他们在给湛文清的父母上香祭拜过后,也尝了闻名遐迩的云深寺素斋,当然是沈世襄这个土豪请的客,素斋也不是所有香客都能吃的起的。

    沈世襄喝了一口汤,“名副其实。”

    锦荣矜持道,“尚可。”

    宁希濂:“……”他还是继续吃吧。

    在用过素斋后,沈世襄并不急着下山,说想在寺里逛逛,还带锦荣和宁希濂逛到了云深寺后山。

    半个时辰过后,他们还在后山里。

    “沈世襄,你不会是路痴吧。”锦荣怀疑道。

    “怎么可能?”沈世襄辩解道,“只是没来过而已,谁知道这后山这么大啊,”

    宁希濂叹了一口气,“倒真应了云深不知归处那句话。”

    忽然,远处响起些许动静,三人下意识屏住了声音,几乎是心有灵犀般静悄悄地往那边走。

    “这次的货怎么这样少。”一道凶狠的女声响起。

    透过半人高繁密交相掩映的灌木丛,锦荣他们看见了几个打扮不同于普通人,身上还或多或少带着刀剑。而刚才说话的是个穿着红衣的年轻姑娘,虽是娇滴滴的样子,但她腰上的弯刀格外显眼锋利。

    地上还放着几个大木箱。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看来干的不是什么正当的事,还是先走为妙。

    刚想静悄悄地来,再静悄悄地走时,忽然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是谁?”红衣女子身后一个魁梧脸上带疤的汉子立刻拔刀,砍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林语桐和侍女惊慌失措地抱作一团,“绮红姑娘,是两个女人,打扮还不错。”那疤脸汉子道。

    见是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林语桐和她的侍女被发现了,三人虽然心里同情,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准备偷偷溜走找人来救。

    没想到那名叫绮红的女子却是皱了皱眉,“这里有人躲着,其他地方未必没有,老四,老五再找找。”